荒木经惟,这个日本最著名的摄影大师、20世纪第一写真狂人、唯一入选英国BBC纪录片《摄影艺术百年史》的亚洲摄影师,在30岁的时候就明确了两件事:
靠拍崇高的、装腔作势的照片成为“大师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;
用情色反抗日本压抑的社会氛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于是荒木经惟非常大胆地开创了他的“私摄影”宣言。
作为起点,处女作《感伤之旅》虽然以非常暴露的拍摄方式纪录着他与妻子阳子的新婚旅行,但《花人生》系列才更像是给妻子的一封情书——因为它真切地碰触到了荒木最柔软的地方。
这个系列的第一张照片开始于荒木得知妻子身患癌症的时候。
花是阳子的最爱,在去医院探望的路上,他捧着一束花,走往病房的台阶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,对着这个影子荒木不自觉地按下了快门键,想着用这样的方式记下当时的心情。
戏剧性的是,在阳子去世的那天晚上,一直在病房含苞待放的花突然盛开。这让原本就陷入在阴郁情绪中的荒木,对“花”这个美而易逝的事物,有了非常强烈的感触。
这或许是阳子用最后一口气使之存活的花朵,荒木一直这样认为。
阳子逝世后,盛开在病房里的玉兰
如果说70年代的荒木靠情色反抗传统社会准则,是嚣张的,那么90年代的荒木柔软了许多,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花,在荒木的镜头下,有了生与死的意味,《花人生》系列也标志着他第一个创作高峰,由此告终。
结束了十三年的婚姻、工作停滞、精神抑郁,深濑昌久陷入了严重酗酒的浑噩生活。在20世纪70年代,他曾与细江英公、森山大道等人一同设立了workshop摄影学校,是日本战后摄影的重要人物。
而就在人生的最低潮,深濑昌久拍出了他最经典的巅峰之作——《鸦》。
它打败了美国女摄影家南戈尔丁的代表作,被“British Journal of Photography”杂志评为25年来最好的摄影集,也被看做是日本近代摄影史的教科书。
在这本摄影集的自述中,他写道:
“登上前往青森的‘夕鹤3号’快车,离开上野。在上铺我喝醉了。枕头下是背包(塞着内衣,胶卷),以及一瓶威士忌——时不时呷两口。那时,正值我十多年的家庭分崩离析。无处可去,浑浑噩噩地过活着。”
是阴暗的心情最终让他把镜头对准了城市傍晚和荒野中的鸦。不安,躁动,忧郁而沮丧。
拍摄必须要在静夜,在黄昏与黎明之间。如此之暗的时辰里,测光表常常搞不准,深濑昌久一度怀疑自己能否拍的出这极暗之夜中的乌鸦,但当他实验成功时,马上就被震住了。
《鸦》的创作经历了六年,阴暗的风格以及蒙太奇式的照片排序,让这本摄影集在1986年初版发行时就被称为“灰暗的杰作”。
他对这群鸦有着很强烈的个人感情,这本摄影集也被他看做是一本自传、一本回忆录,那些乌鸦它们本身已不是重点。
他早已把自己当做其中一只。
如果说戏剧届的精神领袖是寺山修司的话,那么在摄影界,森山大道就是这样一位重量级的人物。
在70年代,森山大道以鲜明的摄影风格在年轻人中掀起了一阵模仿的狂潮。
他的照片高反差、粗颗粒、模糊晃动、失焦感强烈,尽管这些形容词怎么样听起来都像是贬义,但组合在一起所独创的风格却获得了压倒性的赞美。
说到经典,就不得不提森山大道在80年代的回归之作——《光与影》。
森山大道对街道有一种痴迷,他常把自己当做马路上的一只猫或一只狗,凭着事物的气味决定去哪里,累的时候停下来。
他把这叫做“类似催眠的无我状态”。
他从来不带任何多余的物品出门,只有一台相机,习惯把胶卷塞在口袋。
11点出门,先去咖啡馆喝杯咖啡,想着今天去什么地方拍点东西,等裤兜满的再也装不下的时候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,晚上嚼着面包来上杯威士忌。
当然,森山大道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方式拍照,他也尝试过各种方法,比如一边坐车一边拍照,但怎样都没有“行走”能让肉体如此兴奋。
取景器常常被他忽略,咔嚓咔嚓,通常走出一百米就能拍完一卷胶卷,所有的一切都是随意而自然的,所以他拍摄的画面总是难免地模糊不清。
洗胶卷的方式也很特别,从来不准确测量显影液的温度,伸出手指放进液体中,温度感觉上差不多就行。
模糊、高反差,看似是任性的结果,其实是森山大道的特意为之。
在日语中,“ Wabi-Sabi”有不完美的意思,有人认为他的摄影风格是一种缺陷,但在森山大道看来,缺陷即是现实:
就像不完美的人生活在一个不完美的社会中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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